卡维奴姆城是塞普斯塔利亚行省中一座平平无奇的港口城市，我不明白母亲为什么挑这么座小城作为我们的临时居所。其实我对生活不是特别挑剔，但这里的图书馆真的很小。
“没有关于魔法的书吗？”我抬头问道。
“对不起，尊贵的二小姐。”三十来岁的图书管理员看着像个典型的书呆子，他神情拘谨地回道，“我们这里……没有那种书籍。”
这么紧张做什么，我又不是会吃人的狮子。
不过遇弱则强，对面的表现让我的心态轻松了许多，不需要多努力就能以平静的语气接着问道：“你觉得有魔法吗？”
“我不确定，尊贵的二小姐。”他挤出微笑说道，“可能更大的图书馆会有答案，比如说首府，或者帝都大图书馆，如果可以，最好去帝国东部的亚莱阿斯城看看，那里有世界上最大的图书馆。”
“我会去看的。”我不开心地说道，“但在长大之前，恐怕我哪里也去不了。”
“对此我深表遗憾。”
图书管理员试图让自己表现得感同身受一点，不过他做的实在不怎么好。我懒得指正他的表现纰漏，只是使唤身后的侍女把找到的几本书搬到桌子上去。
这些图书，几乎比我的躯干还大。
“真了不起，二小姐已经认识这么多字了吗？”
管理员小心翼翼地问道，他似乎在担心某个熊孩子会把宝贵的书籍当作玩耍的道具，那份忐忑、迟疑、畏惧混杂的表情让人不免同情，我转念一想，决定先免除他人纠结之苦。
“别担心，我的家庭教师教得很好，你听。”我仰着头说道，然后示意侍女随便翻开一页，指着念了起来，“‘这时海船边，其他亚该亚首领都已熟睡整夜，吞吐着睡眠的舒甜，但奥特桑斯之子阿伽门农，兵士的牧者，却心事重重，难以进入香甜的梦境。’”
“您的发音真是标准。”管理员明显松了口气，不是装的，似乎也不是单纯的恭维，“愿您在女神的注视下度过一个美好的下午。”
或许这份祝福起效了，时间过得很快，再抬头天边的色彩都绚丽起来了，难得没有课程安排的休闲时刻眼看就要过去了，我站了起来，示意侍女之一把书收起来。
我有两个侍女，一个年龄大一点，二十出头，经验老道些，一个年龄小些，只有十来岁。可能是图书馆里太安静里，后者都趴在桌上睡着了。
“科蕾奥。”年龄大的侍女连忙唤道，“快醒醒。”
“啊？”小侍女惊醒过来，睡眼惺忪。
“你什么时候睡着的？”我有点哭笑不得，看了看四周，随后正声道，“要是这个模样被其他人看见了，我也保不住你。”
“对不起，小姐。”小侍女可怜兮兮地说道，“我也不知道，就……”
“下次小心些。”我耸耸肩，叹道，“现在赶紧回去吧，要是晚了，诺弥娅又会生气了。”
出了图书馆，外面还守着两个武装侍从。他们是父亲的私兵，并不隶属于帝国的军团，由于身在城内，没有装备正式的盔甲，仅仅携带轻便的武装带，不过那健壮高大的体格，已足够提供相当的安全感。
“辛苦你们了。”对于熟悉的下人，我可以比较轻松地与他们交谈。
“二小姐。”这两人一脸的不苟言笑，点了点头，随后跟在队伍后面。
说过卡维奴姆城很小，从图书馆到执政官府邸没有多少距离，就算以慢悠悠的淑女步调也花不了多少时间。当然走得慢也不是没好处，可以宽裕地观察路上的一切，作为殖民城市，这地方就像个缝合怪，帝国建筑中不可避免地掺杂着当地特色，路上的行人除了帝国人，更多的还是打扮简陋的当地土著。
在帝国的语境中，就是半开化的野蛮人。
其实我非常不习惯这样的‘抛头露面’，每次走在大街上，好像所有人都在看我。近一点的会行礼，远一点的可能也会，不过更远一点的土著似乎总会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。我不知道他们会讲什么，而且很可能不是什么好话。
毕竟我的阵营属于帝国，土著跟征服者之间的关系可不怎么融洽，叛乱时有发生，而我的父亲正是来收拾烂摊子的。
以边境行省总督的身份。
“他们会朝我扔东西吗？”我突然问道。
“什么？”大侍女愣了一下，随后连忙回道，“不会的，卡维奴姆是座安全的城市，因此夫人才把两位小姐安顿在这里。”
“真的吗？”我歪着头说道，“我听说因为包税人横征暴敛的关系，又有两个地区暴乱了。”
“可能吧。”大侍女的语气变得不那么确定，“夫人说，卡维奴姆是座忠诚的城市，而且就算情况不对，小姐们也能及时坐船离开。”
“说的也是。”我点点头。
广场和神殿是每个帝国城镇必不可少的建筑，有意思的是帝国会吸收当地的信仰，建立供奉本土神灵的神殿。经过这里的时候，我被那座堪称缝合怪典范的建筑所吸引，站在台阶上驻足观看了一会。
上面火盆处的一位老祭司发现了我，朝着点了点头。
回家的时间尚早，虽然我很想避开执政官夫人母女，不过那样做太不符合礼仪了，只能硬着头皮主动过去进行一波商业胡吹，然后才接着往里走。
“为什么要寄人篱下啊。”我小声地抱怨着。
其实也不算寄人篱下吧，换成主人的角度，家里住进几个身份高贵的客人以致弄得自己大气都不敢喘，那才叫憋屈吧。想到这里我忍不住笑了起来，心情也稍微好了一点。
“艾尔特丽雅。”
能这么叫我的屈指几人，而这般清脆的只有那个总以姐姐身份自居的女孩。
“苏西迩丽雅。”我回过头，皮笑肉不笑地说道，“你的课程上完了？”
“要叫姐姐。”她不满地说道，“为什么你的课程比我要少那么多？”
“我还是小孩子嘛。”我眨了眨眼，熟练地展示名为无辜的表情。
说了一阵，我好奇地搜寻家庭教师的身影，疑惑地问道：“诺弥娅呢？”
“她刚刚收到了一封信。”苏西迩丽雅回道。
帝国有句谚语，说到哪位邪神，那位邪神就会在手肘边现身。这不，很快我就听见了家庭教师的声音，更让人诧异的是，她表现得略微有些失态，声调高了那么一点。
“小姐们，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。”
“什么？”我们异口同声道。
“暴乱往这里蔓延了。”诺弥娅一脸严肃地自幽暗的走廊深处现身，“我们要坐船离开卡维奴姆。”
“那母亲呢？”苏西迩丽雅叫了起来，“她还没回来。”
“大小姐，注意您的风度。”家庭教师警告道，“夫人会在下个城市跟我们汇合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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